在龍坡邦的翌日,一早起牀還沒來得及欣賞湄公河,便要到附近參觀僧侶托砵化緣。
由於這種儀式在世界文化遺產裏榜上有名,所以那天清晨五點多,附近已聚集了不少遊客,加起來比化緣的僧侶還多!我們一行五十人在大街上一字排開,導遊叮囑我們不可以靠近僧侶,也不能觸碰他們,要求合照更是不可能。當時天色呈魚肚白,太陽尚未露臉,但善信已經準備妥當了。他們在長街鋪上地氈,把食物整齊地排列之上,並跪坐在地氈中央,雙手合十,一臉祥和平靜。
不一會兒,穿着亮橙色僧服的僧侶赤腳而至,他們分了好幾列隊伍,領隊的僧侶衣著稍有不同,年紀也較大。僧侶托砵走近善信,然後微微俯身,讓跪坐着的善信把食物投進這個與其說是砵,更像是壺的器皿。繞過所有善信後,僧侶走到籃子附近,把壺裏的部分食物放進裏面,與附近家境困頓的人分享,然後回到寺院。
寮國雖然是個比較落後的國家,人們的收入也不高,但物價並不便宜,可是幾天下來沒見到一個乞丐。導遊告訴我們,由於這個國家佔八成的國民信奉佛教,因此家境窮困的人可以選擇當僧侶,衣食住行甚至教育經費一切由善信和寺院包辦。我們的導遊年輕時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僧侶,後來因為要進大學讀書,所以還俗。(若要繼續做僧侶的話,便不能進大學,需要把時間放在研究佛道之類的事務上。)沒想到僧侶也可以成為營生手段之一,善哉善哉。
隨着僧侶離開,我們也飢腸轆轆地回到酒店吃早餐。早餐的地點位於酒店旁的一所戶外餐廳,湄公河盡在眼前。早餐簡單而美味,香濃的咖啡可以無限續杯,還有不少當季的水果,讓我往後幾天都非常期待早餐的到來。
湄公河是我從法國女作家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的小說中認識的,那是一部在湄公河上萌芽的愛情故事,情感濃烈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並不是她們這個階段該看的書。(初中學生看杜拉斯的小說大概會走火入魔吧?)小說讀完以後,我就對湄公河這地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我初次看見她的時候,內心有股莫名的惆悵。
杜拉斯小說裏所寫的湄公河並不是指龍坡邦這一段,而是在越南。湄公河浩大寬闊,貫穿寮國、泰國、緬甸、越南等東南亞國家,雲南和西藏也是她的流域,全長超過四千公里。她並不是一條平靜的河流,幾天觀察下來可見河水頗為急促,而且龍坡邦這段看似無人看管,河上相距不遠的扁舟竟可以同時橫渡和直渡。早餐時看見不少僧侶乘坐扁舟來回湄公河兩岸,大概是去布施。
這趟寮國之旅我帶了村上春樹的小說隨行,《海邊的卡夫卡》是村上的暢銷長篇小說之一,講述一個十五歲的男孩為了躲避惡咒,毅然離家找尋出路的成長冒險故事。湄公河上的僧侶裏,應該也有像小說裏描述的那種十五歲男孩吧?杜拉斯的小說裏,女主角也是在十五歲遇見她的命中注定。我總是熱衷於把所有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連結起來的過程,然後把一切樂此不疲地解釋為玄妙。看來十五歲,真是一個重要的年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