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班途經時代廣場,撞見鄭國江的小展覽,二話不說進場附庸風雅一番,懷緬那些百聽不厭的老歌,以及那些隕落的明星。
鄭國江先生是本港著名的詞人,今年獲得浸會大學頒授的榮譽院士頭銜,以表揚他對本地藝文界所作的貢獻。我對鄭先生的詞不算熟悉,但寫於七十年代的《小時候》,必然是所有生於八、九十年代孩子的搖籃曲。鄭先生過去正職是小學老師,副業填詞、繪畫,老師一職一做就三十年,後來才把時間頃盡文娛事業。想來他一生能夠浸泡在喜歡的藝園之中,更能以此糊口成名,果真是個幸運兒。
幸運的背後,必然是熊熊的熱忱和不懈的努力與嘗試。在展覽場地細小的一隅,放置了一部投影機,把鄭先生膾炙人口的詞作投影在白牆上,《風繼續吹》、《偏偏喜歡你》、《似水流年》……這些時代金曲的演唱者早已歸去,留下温婉歌聲尚能讓人追憶昔日的美好時光。白牆的另一面張貼了許多詞作手稿,鄭先生的字跡秀麗,泛黃的紙張上有不少橡皮擦痕,顯然經過無數修改,足證詞人字字嘔心瀝血。
填詞人曾幾何時是讓人敬仰的身份,鄭國江先生的同代人有黃霑和林振強,他們都是詞壇神話,締造了一個屬於粵語歌的黃金時代。後來,詞隨粵語流行曲的發展盛極而衰,填詞變成了三餐不繼的行業,新晉文字工作者絕對無法只憑填詞營生,至今在香港仍然能夠單靠填詞維生的詞人不出五位。
除了填詞以外,鄭先生的絕活還有書法和繪畫,從小的繪畫和書法訓練讓他確立了紮實的基礎以及非凡的審美觀。多媒介的創作也造就他開放的態度和廣闊視野。以上提到的書法及繪畫作品都一一在展覽場地展出,與眾分享。
藝術同源,只是表現形式各異。有人愛字,有人愛畫,有人愛樂;不管是文字、顏料還是音符,都能展現創作者的感性。流行曲把文字和音符串合起來,也難怪能夠一下字躥進聽眾心靈。一首又一首流行曲背景音樂在場內無間斷播放着,參觀者無不隨着白牆上投影的歌詞輕唱,瞬間成了一個小型演唱會。
近來,鄭先生的創作重心轉移至粵劇,並不全為退守傳統,更多是因為年紀愈大,責任愈大,要為式微的粵劇藝術做點甚麼。粵劇創作要比流行曲填詞嚴謹多,像古典詞曲一樣,按牌則入詞,講究格律。雖然諸多限制,但對於愛好咬文嚼字的人來說,古典詞曲創作絕對是一場引人入勝的文字遊戲。
九月開課不久,便與初次相遇的她們介紹宋詞,詞是情感極其張揚的一種文體,要在一群陌生人前暢談詞話真的需要銅牆鐵壁般的臉皮,才能讓自己的臉紅心跳不至於被發現。
宋詞有風格論一說,分豪放和婉約兩派。她們初讀了幾首,蘇軾的豪放,李煜、柳永的婉約印象尚算鮮明。課程所限,無法介紹太多,還望她們能夠領略詞中韻味。現代填詞人的風格難以歸類,自成一格,黃霑絕對是豪放代表;鄭國江的詞風亦秀亦豪;仍活躍於詞壇的林夕風格愈發空明;周耀輝迂迴晦澀。這些都是我的愚見,不代表學校立場。(笑)
半小時匆匆看過鄭國江的展覽後,我哼着輕快的《小時候》,離開一去不回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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