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9日 星期六

迫近《29+1》(2017,彭秀慧)




第一次看《29+1》時,她還是彭秀慧在劇場上自編自導自演的一台獨腳戲,距離改編為電影的路還非常漫長。我忘了當年滿二十歲沒有,但對於三十歲這場危機還是念茲在茲。

第二次看《29+1》是和好友一起看的,約莫是彭秀慧的第七次公演。那一年印象尤深,因為前往觀看舞台劇之前,我們先出席了一場中學同學的葬禮。那位來往並不親密的中學同學因為重病急逝,甚至連自己的廿五歲也無緣看見。

第三次看《29+1》,是在不久前的復活節。現年四十二歲的彭秀慧把她改編成普及度更高的電影。某程度上,把神劇改編成電影可算是彭秀慧對三字頭人生的總結。即使外貌如何保養得宜,也總不能一直厚着臉皮重演下去吧?三度觀看這台戲,當中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和同行的伙伴還沒有踏入三十。

古往今來,「三十而立」的觀念深植華人世界,其實不無道理。「立」指的是「確立人生方向」。假設我們都有九十歲的壽命,三十即是人生的三分之一,距離六十(五)歲的建議退休年齡,我們尚餘三十年的時間奮鬥,好讓自己的晚境不至於太落魄。當然,我們不只要為自己打算,還要扛起家計,照顧退休的父母以及建立家庭。一旦我們把生命幻化為數字,一切就再清晰不過,甚至殘酷。

可是,倘若我們的生命並不如預期般長久,那麼一切的計劃豈不成為泡影?


《29+1》正是兩名迎接三十歲的陌生女子的心路歷程。冷靜務實的林若君,是「三十而立」的信徒;天真爛漫的黃天樂,選擇活在當下。電影讓兩名截然不同的女子,在踏入三十歲之際各自碰上衝擊,從而讓兩人停下來再三思考,打好心理基礎,再邁向人生另一個階段。

電影的內容幾乎和舞台劇一模一樣。不過,當年彭秀慧在劇場裏是以獨腳戲的形式說故事,由她一人分飾兩角,串起這兩場三十危機;電影則加入了不少角色,更富娛樂性之餘,也圓滿了劇場上佈景、道具難以呈現的真實感。雖然進場前已經知道整台戲的來龍去脈,但由於人生不斷積累的種種苦與樂,讓我總能從熟悉的故事裏參透更多,每回散場皆生醍醐灌頂之感。

我認為這台戲,每位女生應該至少用心觀看一次。

巴黎鐵塔是《29+1》裏面一個重要的象徵。某年我站在艾菲爾鐵塔之下嚼着法式煎餅,憶起了許多年前和好友29+1的約定,沒想到最後自己先來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在此祝她生日快樂,願我們的旅程能夠如期啟行。















2017年4月16日 星期日

重遊東京.山

河口湖的櫻花尚未盛開,禿枝上原應是怒放的櫻花,自行想像吧


十年以後舊地重遊,讓我幾乎忘了日本的過境挑戰。從等待入境的人潮中,不難發現日本對於不少人來說是個趨之若鶩的地方。隊伍裏再不是由華人獨霸,更多來自歐美、韓國,甚至泰國、印度。雖然等待入境的時間非常漫長,但眼看日本似乎從三一一中重新振作起來,這番等待也就別具意義了。

雖然名為重遊,但此行實際上去了許多十年前沒去的地方,看了不少當時忽略了的美景,達成了好幾個願望,算是一趟圓滿的旅程。

轉入正題吧,首先要談的是日本的山。

這張來之不易的照片背後,讓我經歷了一趟過山車般的情緒起伏。早在決定重遊東京後,我便打定主意要親睹比熊本熊更能代表日本的富士山。富士山是日本諸多活火山之一,也是最高以及最具標誌性的一座。她的山容簡約流麗,像一頂斗笠,小孩也能輕易勾畫其山形輪廓。她雖然沒有重巒疊嶂的浩然山勢,卻顯得格外遺世而獨立;加上長年積雪的峰頂,與山腰構成美麗的對比,叫人一見難忘。

日本富士山如同香港獅子山一樣,是居民的精神支柱。富士山的精神我尚未能體會,但位處富士山四周的州份和湖畔小鎮全靠她來養活,堪稱經濟支柱。富士山附近共有五湖,我選擇了最保險的河口湖,據說那裏能看到最完美的山形。然而,出發前好友曾提醒我富士山雖然浩大雄偉,而且彷彿近在眼前,但要看見她也不是容易的事,後來我才明白是怎樣一回事。

原來,富士山的能見度與天氣有密切的關係,除非天晴,不然只能望雲興歎。我在敲定行程後每天都在網上查閱河口湖區域的天氣狀況,還有當地酒店每天拍的富士山照片,不過此番殷勤並不能改變我下榻那兩天的惡劣天氣。

冰山一角


前往河口湖那天新宿下着微雨,旅遊巴抵達河口湖時雨已經停了。理想中的河口湖車站後方就是那座傳說中的富士山,但我極目四望也不見其蹤影。直到午後回到酒店休息時,打開房門才從陽台前方看見冰山一角,再度燃起我的希望。

這次下榻的溫泉酒店,約翰連儂也曾入住,看樣子我猜他當時也沒能在酒店看見富士山


當天晚上,我不時醒來跑到陽台上窺探富士山,並且默默禱告,希望翌日一早能夠在富士山的擁抱裏醒來。五點、六點、七點……醒來的只有我。退房後,天氣和我的心情同步變得更壞,風雨紛至。我和媽媽一致棄權,但還是把剩下的時間爬上那座相片裏經常用作襯托富士山的淺間神社。我們一路上撐着傘冒着寒風,幾陣狂風吹拂後,我抬頭看見擋在富士山前的密雲開始移動,於是加快步伐爬上神社。果然,在拾級而上之際,我總算「守得雲開見富士」!

遠眺着眼前得來不易的富士山,果真應驗了一句諺語: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我當天沒有堅持去神社,選擇提早回新宿的話,那麼我將失去看見富士山的機會。儘管眼前的富士山少了藍天陪襯,而且只現身了一個多小時,可我仍然不減感動,感受甚至更為深刻。全因她的出現,肯定了我秉持已久的價值觀:凡事莫強求結果,只求無愧,其後一切隨緣。

自從看見富士山後,一路上運氣隨行,暢通無阻。其實,能在惡劣天氣下看見富士山,已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了,不是嗎?





2017年4月8日 星期六

十年




再次到訪這個地方,竟是十年後的事。

十年前後,我對東京的印象幾乎沒太大改變,一樣繁華迷幻,令人羨慕。倒是自己,十年後雖不至於脫胎換骨,但也產生了不小的轉變。

十年前的東京遊是人生首度自由行,當年沒有智能手機,找路麻煩多了;而且心智尚稚嫩,旅行目標只管吃。十年後一機在手,凌晨兩點走在新宿清冷的街頭還能氣定神閒;修養和品味稍微成長了些,吃喝以外也希望能補充精神食糧。惟一不變的是,我的脾氣還是一樣讓人退避三舍。旅行時,我對旅伴的要求往往比平日更高,常常因爲旁人的遲鈍冒失而生氣,沒辦法像上班時那麼耐心忍讓。不過,我猜娘親十年前應該已見怪不怪了吧!

2017年4月1日 星期六

屬於我們那一代人的愚人節



我實在討厭春天,儘管黏稠的黃梅天是屬於他的季節。

經過三月疾病不斷逆襲,工作上一波波考驗,以及生活中偶發的「驚喜」,能夠以平安之姿迎接四月是我今年最慶幸的事。

踏入四月的第一天,我像所有七O至九O後一樣,馬上就想起他了。張開眼睛後,馬上從網絡找尋他的訪問片段懷緬一番。他從中環東方文華酒店躍下那年,她們大部分尚未出生,未必能明白這群大叔阿姨的哀悼心理。事實上,我是在張國榮離開了以後,才慢慢發現他的風采和不凡。

小時候對他的印象是逢年過節電視台必播的《家有囍事》(1992)裏帶喜感的常騷,還有《金枝玉葉》(1994)裏面的專一才子家明;他在我高中時代前已經去世了,那時因課業需要看了《霸王別姬》(1993)和《胭脂扣》(1988),見識了他的多變和哀怨纏綿,開始另眼相看;直到大學後,在老師、朋友的推薦下,看了他早年的《烈火青春》(1982)以及《阿飛正傳》(1990),兩部電影裏搖搖欲墜的公子哥兒形象觸動人心,我終於明白他的吸引之處,以及他成為一代傳奇的原因。

因為他的突然離世,二OO三年以後的每一個愚人節,從此改變了意義。然而我不時在想:人如果能夠在死後十四年仍然為人所津津樂道,那麼他的離開又算甚麼呢?他早已成為了不朽,住進幾代人的心坎,音容往昔永遠刻在大家的記憶當中。

這樣的離開,或許並不太遺憾。